第三十章 突變

    這個過程非常不簡單，因為拿勺子對于大人來說非常簡單，但是對于小孩來說就很難了，主要是拿勺子一要拿穩(wěn)，二要控制力道。這是一個精細(xì)的工作。

    教研琪自己勺小米粥吃飯的時候研琪還把勺子弄掉了好幾次，白色的米水濺在桌上，弄得一塌糊涂。不過在反復(fù)地嘗試下研琪終于學(xué)會了拿著勺子舀米粥了，雖然最后只是吃了兩口就不吃了還是靠他喂她才吃完，但是看到研琪的第一次成他還是非常地欣慰。

    再之后就是端盤子的工作，這是教導(dǎo)小研琪日后成為女仆的第一步……咳咳，扯遠(yuǎn)了。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么了不起，無非就是他吃完飯收盤子的時候讓研琪幫他拿著，然后他走到哪兒她就像一條尾巴似的跟到哪，最后他走進(jìn)廚房她也就啪嗒啪嗒地跟進(jìn)來了。

    當(dāng)然，也有一次研琪因為力氣不夠，拿了個裝了點菜的盤子而一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把盤子摔成了好幾片。

    那時候他就會皺起眉頭，然后輕輕地打她的小屁股，然后撓她癢癢，敲打她尿尿的地方，那時候研琪就怕了，稀疏淡淡的小煙眉松弛開來，小嘴拉大，做出要哭的模樣，那時候他就只好抱起研琪，安慰她：“研琪乖乖，不哭~~”

    那聲音連他自己聽了都要作嘔。

    不過效果也還是有的，至少在他的安慰下研琪很快就不哭了。

    從那之后，一旦研琪犯了錯，比如一直玩玩具不肯吃東西，或者不肯進(jìn)地下倉庫或者不聽話地到處亂跑，他就會打她的屁股和撓她尿尿的地方，然后她就會害怕，不敢犯錯了。

    再之后，就是他和研琪之間玩游戲。

    在研琪一歲多的時候，劉強(qiáng)就已經(jīng)給研琪買了不少的玩具，主要有積木、洋娃娃、小彩球、小車子和一些益智的拼接類玩偶。

    有時候，研琪坐在他的床上抓著一顆紅色的小球或者其他的什么玩具玩得正盡興，他就會突然搶過研琪手里的玩具，然后故意拿到離她的腦袋很近的地方，那時候研琪就會立刻伸出手來搶，然后他就拿得更高，然后研琪也會伸地更高，直到最后他拿得太高高過她的頭頂她拿不到了，小煙眉就會皺起來，嘴里“啊啊”地叫著，小腳踮起，臉上露出失望和不快的神色，然后他就會立刻把玩具還給她，接著研琪的臉色就會立刻轉(zhuǎn)好，小嘴一咧又開心地笑了。

    也有一次，他弄哭了研琪，那一次他在幫研琪把尿之后就忽然關(guān)上了浴室的玻璃門，抱著玩弄的心態(tài)把研琪關(guān)在了浴室里。

    隔著浴室的毛玻璃，研琪的大眼睛焦急地望著他，小手啪啪地打在玻璃門上，但是他卻始終在玻璃門外看著她，看著她打不開門干著急著急的可愛模樣，心里覺得有些好笑。

    隔著一層玻璃，研琪的眼里盡是恐懼和焦急，不斷地叫著“papa、papa~”而他則是回以她沉默的微笑。

    或許那一刻研琪是真的害怕他要永遠(yuǎn)這樣關(guān)住她，把她給拋棄了吧，忽然間研琪就大哭了起來，自從研琪長大以來他很長時間都沒有聽到她這么響亮的哭聲了，嚇得他急忙打開門把她給拉了出來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研琪不哭，不哭……papa錯了……”

    安慰著研琪，研琪依舊是哭了很久才慢慢停下來，濕潤的大眼睛盯著他看了好久，好久，好像怕他再那么對她。

    停止的哭泣的時候沒，他眼角的余光落在有點痛的小腿上，卻看到研琪的小手，正用力地、緊緊地抓著他的褲腳，好像生怕他丟棄她……

    他震撼了。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包琴阿姨，他幾乎是研琪唯一的親人。

    他是研琪唯一的依靠，她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依賴著他。

    而如果他有一天拋棄了她，那么，她就將一無所有，無處可去，只有死亡。

    在研琪小小的心靈里，他幾乎是她生命的全部，她的上帝，她的信仰。

    她的人生和他的人生早已經(jīng)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再也部分彼此，再也不可能分開。

    當(dāng)然也有開心的時候，比如他玩電腦游戲的時候，研琪就會坐在他的大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閃閃發(fā)光的電腦屏幕，露出好奇向往的神色，但是研琪又不會用鼠標(biāo)，最后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玩一些游戲，嘴里發(fā)出“啊、啊啊”之類的輕微呼聲。

    還有睡覺的時候，順便一提，以往他都是睡在地下室那張可以推開變成小床的沙發(fā)上的。在那張小床上，他有時候會惡作劇地用那條粉紅色的被毯把研琪嚴(yán)嚴(yán)實實地蓋起來，研琪悶不住了，就會從被毯底下探出一個小黑黑的腦袋來?？墒潜惶哼@么薄，早就勾勒出了她的一舉一動，早在研琪要探出腦袋之前他就做好了準(zhǔn)備，就在她腦袋鉆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會忽然竄到她的面前，“哇”地一聲怪叫，嚇得她張大嘴又笑又怕地立馬又把腦袋給縮了回去。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又會像烏龜一樣伸出來，那時候他就會再嚇?biāo)绱朔磸?fù)，研琪也會覺得好玩，而他也覺得他內(nèi)心深處的那一顆童心被喚醒了。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除了體型大了點，內(nèi)心也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研琪也會做夢，似乎他不知道研琪做什么夢，但是有時候她半夜三更也會哭出來，那時，他也會被她給吵醒，然后又哄著她入睡……

    他和研琪之間的故事，實在是太多太多，有的時候，他覺得如果哪一天他真發(fā)了瘋，把他能想起來的所有和研琪之間的一件件小事都記錄下來，恐怕能寫像新華字典那樣厚的一本書吧。

    和研琪在一起的日子，從來不缺少歡快，也不缺少純真和童趣。

    唯一缺少的，就是錢。

    在和研琪每天歡樂的背后，是他一天天減少的積蓄的殘酷現(xiàn)實。隨著5月的將盡，他的積蓄，也終于是第一次不足1000元了。

    劉強(qiáng)沒錢了。

    那天他找遍了家里所有可能有他不經(jīng)意間存放錢幣的地方，最后也只找出20多元，加上他剩下的積蓄，也只有963。

    那一次，他真的是恐慌了。

    1000元錢，他不知道能用多久。但是估計不會超過2個月。研琪要吃飯，在包琴阿姨那里吃飯雖然不花錢，但是他總要給包琴阿姨錢，不可能讓她完全承擔(dān)養(yǎng)研琪的費用。

    他快養(yǎng)不起研琪了。

    在5月的20號時，他已經(jīng)深深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且，更讓他痛苦的是，包琴阿姨那里居然也在那時候出了問題。

    那天，他依舊是照常地上學(xué)，照常地把研琪送到包琴阿姨那里，但是他走進(jìn)包子店后，卻有些詫異地看到包琴阿姨眼圈通紅地站在店門口，面色痛苦而凝重地看著他的到來。

    那時候他就隱隱地感到了包琴阿姨可能出了什么情況。

    因為自從他認(rèn)識包琴阿姨以來，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她對他流露出這樣令他不安的神色。

    “劉強(qiáng)啊，你來了。”看到他牽著研琪走進(jìn)店里，包琴阿姨才稍稍收斂了一點神色，但是還不等他說什么，包琴阿姨就分外認(rèn)真地對他說，“劉強(qiáng)，你上學(xué)還來得及吧？你先坐一會兒吧，阿姨有些事情想跟你說?！?br />
    那一刻，劉強(qiáng)感覺到整間包子店的氣氛都有些出奇地冰冷和嚴(yán)肅。

    劉強(qiáng)本想問幾句，緩解下氣氛，但是就在那一刻他卻看到包琴阿姨的右臉上有一個不是很明顯的紅紅手印。

    包琴阿姨……好像是被人打了巴掌。

    那一刻他真的驚恐萬分，因為會打包琴阿姨這么熱心腸的女人的人，只可能有一位，那就是包琴阿姨的老公。

    那個經(jīng)常在外地奔波的木匠工。

    劉強(qiáng)心里非常忐忑，有些不安地找了條骨牌凳坐了下來，而研琪也是出奇地聽話，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音，拉著他的手站在他的一旁，小嘴微張，缺不出聲。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店里沒有別人，包琴阿姨也找了條骨牌凳坐了下來，坐在他的對面。她牙齒咬著嘴唇，臉色有些猶豫，似乎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包琴阿姨，有什么事，您就直說吧，沒關(guān)系?！笨粗侔⒁屉y以啟齒，劉強(qiáng)最后還是先開了口。

    被他這么一說，包琴阿姨倒是終于開口了，但是雙手仍是不安地搓揉著，似乎有些為難。

    “劉強(qiáng)啊，包琴阿姨跟你說，其實阿姨真的很想養(yǎng)琪琪，阿姨很喜歡這個孩子，一直把她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還有，阿姨也很喜歡你的，劉強(qiáng)?！卑侔⒁桃婚_口就這么說道，然后，她又漸漸地深入話題，說道，“只是劉強(qiáng)……阿姨想問問你，你媽媽……到底還想不想來接琪琪？”

    被包琴阿姨這么一問，劉強(qiáng)的心頓時一驚。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嗎。

    那一刻，他終于明白，包琴阿姨是不想再養(yǎng)研琪了。